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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回家後,她提筆寫了封信給了丈夫婚外情的對象....
信中最後一段內容是:「耶穌愛你,我也愛你,我們夫妻願意一輩子成為妳的好朋友。」這段偉大的話,其實楊雀以「咬牙切齒」的心情寫下。
既然這麼難,為什麼要勉強?
受訪時她笑道,她知道那是該做的事─ 不是為第三者,也不是為杜明翰,
而是為了她自己,她不要被關在監牢裡!
「饒恕跟對方改不改過無關,而是你不再因對方犯的錯而受罰,」
楊雀說:「他跟我講有外遇,我覺得被捅了一刀。
但是人在恨裡,就會把別人傷害你的事實,變成錄影帶、錄音帶,
沒事就會再放一遍、聽一遍,就像拿一把刀在自己的胸口上再捅一刀,
即使那個事實已經過去了。
人家只捅你一刀,但到最後你會怪別人捅你千瘡百孔,坦白講,這不公道,
其實九百九十九刀,都是自己捅上去的,不斷自我傷害。」
當她把信寄出去後,她發現,原本心中第三者巨大的身影,頓時減了一半,
儘管外遇女方後來並沒有回信。
要補償,就不可能有愛
她也知道,如果要重建婚姻,絕不能一直把焦點放在外遇,特別是杜明翰已結束那段婚外情,更多過去的搜證,無疑與重建之路背道而馳。
「我不問,其實也是在幫助自己,」楊雀說。 當陷於低潮的情緒中,她不質問杜明翰跟第三者之間更多的細節,只會很傷心地問杜明翰:「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?」然後要求杜明翰不用跟她講道理,但一定要在一旁陪伴她、抱抱她。
另外,她在挽回婚姻之初就跟杜明翰說好,選擇留在婚姻,不是要他做什麼補償。
因為學輔導的她深知,兩人如果要繼續走下去,她絕不能擺高姿態,
抱持「你犯錯後要回來,我倒要看看你做了哪些來彌補」的受害者心理,
因為這麼做,只會讓杜明翰滿懷罪惡,無益感情挽回。
「就算真的補償,人會累,而且在補償的心理下,愛不可能出來,那是贖罪。
結果等罪贖完了,對方可能還是會出走。」楊雀說。
楊雀的寬恕態度,在杜明翰口中是「很重要的禮物」,因為:
「如果一個曾經犯過錯的人永遠在罪惡感當中,就永遠不健康。」
事隔多年,戴著眼鏡長相斯文的杜明翰感性地說,
被外遇者受的傷害不是外遇者補償就可撫平的。
但當楊雀給出這個禮物,他很自然地回應,兩人之間就會產生信任感和連結,
「那是一種重新建造的愛情,不是補償,」杜明翰認為。
所以,在重建過程中,他學習體諒、學習忍耐、學習陪伴,
即使一開始因為楊雀的情緒起伏而有點沮喪,
一再覺得兩人互動又回到原點,但慢慢漸入佳境。
第三者只是冰山一角
與寬恕之路同時並進的,是整理、回顧自我之路。他們至少花一、兩年時間,
好好整理自己,甚至上些自我成長、生命回溯的課程。
面對外遇衝擊時,楊雀慶幸當下她問對了問題,她的生命到底怎麼了?
逼使她面對自己。
尤其面對外遇,與其把焦點放在第三者,更不如積極地重新找回自我。
「外遇一般都在解決第三者的問題,那只是冰山一角,」楊雀說。
雖然她長期做輔導工作,但大部份時間幫別人釐清問題,反而很少真的看自己。
面臨生命至今最大的打擊,讓她有機會省思。
她發現自己有個根深柢固的信念─必須要夠好,別人才會愛她,所以總在扮演別人期待的角色。
另外,「愛」的關係應有「給」有「受」,但她發現她給的很自在,因為那是她建立自尊的來源;卻受得不自在,因為自覺不配。
她也想起婚姻中的一些瑣碎,從中看到自我貶低的心態。
例如,有天傍晚她從學校下課返家後,急忙脫掉高跟鞋、套裝,趕進廚房煮飯。
隔一會兒,難得能早下班的杜明翰也回到家,踱步到廚房問了句:
「楊雀,狗餵了沒?」她聽了,差點沒把手中的刀鏟丟過去,
生氣回道:「人都沒餵,還餵狗?」杜明翰被罵得落荒而逃。
為什麼人家問餵狗沒,好意幫忙做家事,自己會那麼生氣?
楊雀在整理心情的過程中捫心自問,領悟到原來因為從小家庭環境不如人,
心中早有「人不如狗」、自卑的心理按鈕。
一聽到先生回家先詢問狗,沒問候人,馬上無意識地覺得對方真是瞧不起人,她的地位不如狗。於是她為童年的失落好好地哭,也對過去重新解讀跟反應,重新改寫自己的人生劇本。
「這真的是人生很重要的功課:去察覺你內在的東西是什麼,……當人願意面對自己最脆弱的部份,其實人就自由了。」
楊雀認為,除非人願意回頭面對自己的問題,遇見真正的自己,否則生命無解。
透過一點一滴整理生命的枝枝節節,她原本以為杜明翰欠她很多、對不起她,但到後來,當她願意面對自己內部根深柢固的結時,更能跳脫受害者與迫害者的關係。
沒有委曲求全,而是發自內心,她對杜明翰說:
「誰欠誰,算不清!.........難為你了,前 15 年娶了一個聖人,不是一個女人。」
脫掉一些面具後,兩個人開始有「原來婚姻生活可以這樣過」的感覺,發現彼此更多可愛之處。
可是當楊雀覺得自己已恢復得差不多時,老天又給她另一個試煉。
那是她寫信給第三者隔兩年多後,杜明翰因公司辦兩天的員工旅遊,要帶她跟孩子一起去,不過杜明翰也事先告訴她,第三者會跟他們坐同一輛遊覽車。
楊雀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承受,可是出遊當天一見到第三者:「整個新仇舊恨又上來。」
一到目的地的旅館,她就開始大哭,又問上帝她在重建婚姻的前兩年最常問的一句話:「此路甚難,誰能走?」原來她以為事情都過去了,其實不然。
隔天回程他們與第三者又坐同一部車。
心情低落的楊雀埋頭猛看書,卻正巧看到書上,有篇故事描述一個曾受迫害的女子,多年後在異地公開演講「寬恕」的主題時,赫然見到當年凌虐她的敵人。
當敵人向她伸出手時,她原本想應付了事,勉強握住敵人的手後,竟然克服心中障礙,激動地抱住對方,兩人在愛裡獲得救贖,並進一步領悟饒恕的真意。
這篇故事觸動了楊雀,她知道這是她的契機。
她在書後的空白頁寫下「我真的在耶穌裡全心全意原諒你,耶穌愛你,我也愛你……」的話語並撕下,往前走向第三者坐的位子。
「那是我一輩子走過最艱難的路,真的叫咬緊牙根,含著眼淚,但我知道跟她無關。」楊雀清楚內心仍存著未理清的情緒,她必須勇敢往前。
她走到對方的座位旁,輕輕拍拍正閉眼休息的第三者,遞出寫好的紙條,對方的眼眶立即泛紅。她問第三者,「可不可以談一下?」對方往內挪,讓楊雀坐下。
接著,楊雀強迫自己做件事:去拉對方的手。
兩人的手相握的那一剎那,她發現她看到的,是一個也需要別人疼愛的平凡女子。
「這對我來說很重要,巨人消失了!」楊雀回憶。而她給自己的煎熬也消失。
那次接觸大概 20 分鐘,第三者不久後離職,楊雀和她沒再聯絡。
隔了快 1 年,春天時節,楊雀在服務的學校收到那女孩寄來的信,
除了表達歉意,也感謝楊雀在生命遭逢艱難時,
還一再原諒她,給她很大的勇氣重新面對人生。
當楊雀看到信,她知道因外遇事件引起的糾葛仇恨,終於可以劃下句點。
她至今還保留著這封信,視為上天給她的禮物。
「你聽來會覺得怎麼這麼充滿神蹟神妙?
但其實很多所謂的神蹟,不是真的很玄妙,而是人明明知道怎樣做比較好,
卻不願意去做。」楊雀說。
她常想像獄卒與犯人的圖像,她明白釋放的路是必走之途,即使外遇的人不回頭,
藉由釋放,也能給自己一個公道的對待,一生不用纏繞在對方的身上。
「真正到最後的關鍵點,還是要找回真正的自我,」楊雀說。
走過這場桃色風暴,杜明翰與楊雀的感情更堅。
杜明翰一年多前從企業界退出,獻身於非營利組織「台灣世界展望會」,為各地需要幫助的人奔走。而楊雀幾年前也放棄教職,現在每星期至少有兩天到展望會作義工。
「我們現在站在同一個根基上,彼此信賴,一起承受生命之恩,那種親密戰友的感覺很棒!」杜明翰說。
而楊雀更說,這幾年她跟杜明翰之間的相處很真實,
可以自在地在對方面前作自己, 「這是人生很大的禮物!」
走過這場桃色風暴,杜明翰與楊雀的感情更堅。
楊雀用犯人與獄卒來比喻自己,其實一念之間,她明白釋放是必走之途,即使外遇的人不回頭,釋放─也能給自己一個公正的對待,不用再纏繞在對方身上
「你聽來會覺得怎麼這麼充滿神蹟神妙?但其實很多所謂的神蹟,不是真的很玄妙,而是人明明知道怎樣做比較好,
卻不願意去做。」楊雀說。
很多女人常常第一個想法是我做錯了什麼?為什麼要這麼對我,但你沒有錯,是時間改變了兩個人相處的模式,生活的瑣碎,抹去了兩人的愛情,「真正到最後的關鍵點,還是要找回真正的自我」